家乡有很多种野菜。明朝的时候,家乡出过一位散曲大家王磐,字鸿渐,号西楼,有着“南曲之冠”之称。王西楼写过一本很特别的书:《野菜谱》,书中记录了几十种野菜。这其中有的我认识,如马兰头、枸杞头、蒌蒿、荠菜、马齿苋。大多是我不认识的,如油灼灼、眼子菜、猫耳朵……
荠菜是最早萌发新芽的野菜之一。春和景明,我们挎个竹篮,拿着小铲,来到田间地头。枯黄的草里长着一株株荠菜,远远望去,就像黄色的裤子上打着一块块墨绿色的补丁。荠菜如翡翠,叶有锯齿,它们冒着严寒的东风,拥挤着,赶春来了。我们热闹地涌上前去,用小铲将它们从泥土中轻轻挑起。“荠菜马兰头,姊姊嫁在后门头。”我们欢唱着。
荠菜主要的吃法是凉拌,需要将荠菜洗净,入开水焯,切碎,加姜米,浇以麻油酱醋,或用虾米。凉拌荠菜,新鲜,有一种园栽的蔬菜所缺少的清香。我最喜欢吃祖母用荠菜包的春卷和汤圆。荠菜也是上得了酒席的野菜。客人入席前,七盘冷菜已摆好:盐水鹅、猪头肉、牛肉、蒲包肉、变蛋(松花蛋)、咸鸭蛋、呛杨花萝卜、茶干凉拌荠菜之类,菜品因季节而有变化。
野麻菜,叶边呈锯齿状,叶上有点凹凸不平,看上去似麻点一般,墨绿里有点微紫,茎和叶上有点软毛刺,外形酷似现在雪里蕻。野麻菜不能直接炒食,一般用来腌制成咸菜。将野麻菜切碎,放进麻袋里,扎好袋口,放在干净的水泥或砖头地上,上面再用石头磨子压榨出水分,一般要压个三五天,晾干,麻咸菜就做好了,人们一般会将其下坛收藏。离开家读高中,母亲用瓶装好麻咸菜,放点香油和姜末,是吃粥的美味佐料。麻咸菜豆腐鸡蛋汤,葱绿间白,清香、豆香、油香,浑然一体。
和荠菜一起来的还有紫云英。田野里一大片一大片的紫云英,开着紫红色的花,状如蝴蝶,在绿色的海洋中翩翩起舞。连绵数亩,接连不断,一片锦绣,像铺着华美的地毯。我们在田野中玩打仗,呼朋引伴。玩累了,躺下,摘一朵带花的茎,嚼着,看天上的云。紫云英是一种被“贱视”的植物,农人用它来搪草粪,喂猪牛。
紫云英与黄芪同属豆科黄芪属,一年或越年生草本植物,俗称红花草。嫩茎可食,味道鲜美,似豌豆苗,炒着吃时要多放油。祖母把焯过水的紫云英切碎,与糯米面一起搅拌,做成饼,哄我是豌菜头烧饼,我确信不疑。扫墓时,祖母用它作供品。有了化肥后,农人再也没有专门种植紫云英。城北公园的绿化带里倒是有大片的紫云英,它们成了美化城市的一景。
作者:戴顺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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